夕阳将女生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林芝安试图用这种疼痛来掩饰内心的撕裂感，抬起眼睫，轻轻“啊？”了一声。
她眼睛被水洗过。
浅浅的茶棕。
声音还带着鼻音。
很脆弱。
周述只扫过一眼，便迅速转头，不知有意无意地，侧过来也就礼貌避开了林芝安的眼睛。
他鼻梁线条挺拔优越，侧脸的皮肤很好，也许是这两年都没怎么见阳光，冷冽细腻，在女生视线中有一帧镜头感，唇微薄，嗓音低，低声说了两个字。
“雨重。”
萧萧细雨。
他黑色碎发发梢也沾染雾气，身上那种压抑的沉闷的淤青感如果被冷雨洗去，或许这么看他还沾染上几分清朗的朝气。
但周述视线上的回避，至少给了林芝安不用再强撑笑脸的勇气，雨确实大了，林芝安实在是累了，这时候回家也许是最好的，弯下腰上车。
“谢谢。”她沙哑道，控制住指尖反应情感的哆嗦，犹豫片刻，不好意思让周述在外头淋雨，礼貌问，“你上车吗……一起走？”
女生半张脸素白娇小，嗓音很轻，轻的像微碎的光，被浇灭在雨中。
周述指骨顿了一下。
心脏微闷。
撂下的只有简短疏离三字。
“我等人。”
“哦。”
她说周述怎么还在医院外。
周述垂眼，替林芝安关上车门。
远方暮色像稀释的碘酒洇透在医院大楼外墙，伴随着车窗关上，他的脸在视野中也一帧帧消失。
格外有分寸的，保持尊重和距离，不指明道破，也不趁虚而入。
陌生，好像是他们之间永远的主旋律。
车窗忽然被一只手压住。
骨节青筋分明。
坐在车里的女生察觉到异样，微微侧过头。
周述修长骨节半压住车窗，在长久的沉默中打破沉默，声音平静有力，最终只说了一句话，落在雨声中，千声回响。
“别为难自己。”
林芝安一时愣住，视野早就模糊，不敢去看周述的脸，怕暴露自己的狼狈，他也足够尊重，一眼也没有看她的脆弱。
就单单那么几秒，尚反应不过来，该说些什么才合适。
周述已经松开了压住车窗的手，往后退半步。
身形挺拔，站在暮光中，面孔英挺而平静，好像在记忆中，一点点填补尚曾经想象的空白，那些模糊而深刻的，都变成旧时光。
「你饿不饿啊……哥哥，你把吃的给我你吃什么？」
「不饿，给你吃你就吃。」
「你说句话哥哥，我害怕，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救我们啊……」
「你要哥哥说什么。放心，会有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。」
「……」
模糊的，年少的，狂妄的，他也年轻。
后来的，重逢的，稳重的，唯一不变。
「林芝安。」
「别为难自己。」
出租车往前开走了，看过医院人流最密集的这段道路。
“小姑娘，你家是在西苑雅居那块是不？”
女司机探头问，声音和煦。
雨刷器不断冲刷着砸在车窗上的雨水，车窗外的景色破碎再聚拢，一路都在流逝。
林芝安上半身伏在膝盖前，蜷缩着趴在后座，不知何时哭得泣不成声。
她不知道周述有没有看得出来。
毕竟他那么聪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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